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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之路,但是罪有轻重,首恶和天性凶残、直接害过你们的,除家属一体宽免而外,本身仍须分别轻重处罚。等我说完,可照昨夜北山崖上大家公议,由苦主上台伸诉,并许对方尽量辩白,等到证明情真罪确,无话可答,甘心服罪,方始定案。在双方辩论评理之时,大家不许凭着一时意气以暴力威吓,就是真个万恶无可宽免,也要经过众人公议,由领袖诸人按照公意,提出处罚之法;经众选择,或杀或刑。对他家中妇孺老弱,只要安分守法,从此便不可再存仇视。

    “老贼秦十虽然乘机逃走,这样大水,无论是由地道秘径逃走,或由同党水贼暗中保护由水中逃去,在我们严密防御之中,天大本领也难飞渡。我料老贼年老力衰,十九是由平日所掘地道秘径逃往前面,此时多半不敢钻出地面,必是隐藏地道之中,我已命人前往搜索堵截,不消多时必能擒到。他那逃路人口必在楼下地底,中间隔着大水,怎能下去?也许还有水贼相助;再不,便是楼上设有直通地底的夹墙秘径,方才命人四处查问,连原有的人都不知他逃处,也无一人发现。内有几人说是先在后楼中间防守,老贼忽同几个随他多年的心腹死党,内中还有两个新来的人,由前楼匆匆赶往后面,自说要用诱敌之计,命众退避,跟着,走往一问小屋之内,均未惊动,跟着,有人寻找老贼,已无踪迹。所进小屋偏在后楼中部,西南角上三面均有门户,与别房相通,内里堆有好些书箱,转眼之间,竟会失踪了好几个,后楼那多的人并无一点警觉,也料老贼带了心腹同党由楼上秘径弃众逃走,曾经到处搜索,均看不出一点可疑之迹。后经我们派人查看,虽看出小房隔壁楼板活动,有人动过,并且夹层高达两尺以上,许多可疑,但是内中并无人手脚印,灰尘甚厚,那些书箱,也无移动痕迹,分别打开,都是书本。

    “老贼原在后楼中部失踪,前楼未来,如今还有人在仔细搜索,本意想等抓到这个元凶首恶,经过公审处刑之后,再来审问他们,只为大水未退,他们新降不久,想起前非,难免忧疑,以后我们通力合作,重建田业,无论何事,遇上就要动手,当此舍旧从新之时,更须抓紧时机,做一件,是一件,何况新旧两村地土广大,以后开辟,最重要是人力,他们一转移间,固可重新做人,争取安乐,我们也可把这些游手好闲、专一欺凌善良、巴结狗主的坏人变好,由无用变为有用,多出好些人力,所以提前先审他们,使咎有应得的,受那合理刑罚,为被害人伸冤出气,而那多数附恶为匪的也可改换脑筋,早点安心,学做好人。

    “还有陈玲姑虽是狗子秦迪之妻,一则她本心不愿嫁与狗子,也算是受害多年的苦人之一,她又早就警觉,冒着奇险为我们作内应,身遭毒打,受了许多苦痛才得逃出,算来虽是我们一面,但她总是你们仇敌恶霸的家属,平日享受奢华,长年与豺狼一起,这样万恶人家难免为了一时喜怒做出恶事,随便害了人,她还不知道,如今先请她当众受审,是受害的人均可上台,当众申诉辩理,只要情真罪当,一样处置,既不容人佝私,也无须有什顾忌。”

    说时,黑女、龙姑、玲姑均立台上,黑女闻言先就不快,龙姑更觉玲姑有功无过,一听这等说法,连她平日享受豪侈,多用奴仆,本是狗子家中恶习,与她无关的,也成了她的罪状,心中老大不平,但见李诚立在台口向众发话,辞色虽极从容温和,但是声如洪钟,态度严正,当着许多人,不便和他争论;偷窥黑女,只管面有愤容,在旁冷笑,人却不曾开口,也无上前之意;李强立在一旁,若无其事,方生闷气,惟恐众土人因恨秦氏父子,连玲姑一齐迁怒,于她不利,身世已极可怜,倘要受了众人辱骂,以后叫她更难做人。玲姑始而也是有点愁急,人又胆小温柔,偷觑台下,一两千双眼睛都望着她,正急得心跳,猛瞥见李强站在身旁,忽然背向自己,用手示意,念头一转,心胆立壮,侧顾李诚话一说完,台下的人并无反应,忙把心神镇定,从容走到台口。

    李诚转身笑道:“二妹,此是公众之事,明知二妹立功在前,就有无心之过,也必得到宽免,无奈你是狗子家属,不比别人可以不究,平日享用奢侈,所用使女又多,虽是照例所有,到底内有好些为你而设,其中难免发生过失,你以后要在山中久居,使大众人心对你存有隐恨,为你打算,也非所宜。”

    玲姑何等聪明机警,早已醒悟,不等说完,慨然接口道:“大哥盛意,薄命人万分感谢。妹子自会当着全庄父老弟兄、诸姑姊妹自吐罪状,以彰公道。”说完,面向台口,先将自己出身、昔年受迫、嫁与狗子以及平日为人,一面受着狗子摧残威迫,供其淫乐,一面高高在上,一呼百诺、享受奢侈,过于王侯。狗子高兴时,为讨自己欢心,不是大放花灯,便是鼓乐纵饮,想出种种劳民伤财、穷奢极欲之事,自己明知其非,因想木已成舟,先没料到狗子恶贯满盈,祸发这快,众人的威力一经团结便如此雄大强盛,平日虽未随意打骂下人、欺凌善良、残杀好人,但未尽力劝阻狗子,偶然暗中解劝,肯代受害的人求情,到底讨好丈夫心重,对方稍一发怒,便不敢力争,以致许多苦人受到残杀,而间接的无心之恶也必不少。自知罪重,无须分辩,首恶家属,不易宽免,情愿领罚,请全庄父老兄弟、诸姑姊妹公断,决无话说。

    李诚原意狗子怨毒太深,玲姑以前是他最宠爱的妻子,昨夜公议时,为了群情愤激,说老贼父子全家无一好人,连老贼几个姬妾都是虐待使女,毒刑拷打,无不害过几条人命,议定一个不留,报仇除害,因玲姑早作内应,始终当他自己一党,忘了他是首恶之妻,最重要的家属,凭自己弟兄这多年来和众土人的情分,保全玲姑,固是极易,但是此后重建庄园,开辟田业,全仗万众一心,无论何事,都要大公无私,彼此心服口服,互相敬爱,才能成功。何况事已议定,万一内有几个仇恨最深、性情固执的土人,表面不说,心中怀疑不服,岂不因小失大?与其徇私保全,何如使玲姑当先出场,当众分辩,以功折罪,既可平息人心,以她平日为人,也许还能得到众人同情爱护,并使这班新降的人看个榜样。

    虽是一举三得,仍恐玲姑胆小怕羞,措词不能得体,及见玲姑应声走往台口,自白前非,侃侃而谈,不带丝毫羞涩胆怯之容,说到伤心之处,并还慷慨激昂,泪随声下,台下众人似都被她感动,无一上前,交头接耳,纷纷议论,隐闻所说,都是可怜她的遭遇,不能怪她,平日又在暗中化解,保全好些人命等语,知道众心如一,不会对她攻击,心中一宽。暗查李强,先是神情紧张,注定玲姑,一见台下无人应声,仿佛一块石头落地,面色也转了过来,心中暗笑:“三弟真痴,假使此女不早回头,你多爱他,我也无法保全。此是众人之事,我弟兄越是领袖,越发不能拘私,急有何用?”

    李诚见玲姑说完,尚立台口未退,笑道:“二妹新伤未愈,方才擂鼓助战,又多劳苦,请先稍退,待我问过他们,事情大小就分明了。”玲姑不知此时身旁隐藏危机就要爆发,明知李氏弟兄好意,又见李强关心情急之状,心更难过,暗忖:“看台下人神气,似无恶念,不如等他问完再走。”闻言,低声悄答:“大哥盛意,妹子知道,还请大哥凭公处置,暂时不要管我。”这两句话不要紧,却免去一场杀身之祸。

    李诚见她不退,便朝下面询问:“此是狗子家属,昨夜曾经议定,不得宽容,她偏立有大功在前,昨夜疏忽,不曾提出公议,诸位如无话说,我们便要按她功罪,提出处置之法了。”话刚说完,先是人丛中有几个老弱妇女把话听错,误以为玲姑还要受刑,同声急呼哭喊:“她是好人,千万饶她!”一个刚说:“她救过我女儿性命。”一个便说:“我丈夫关在牢内,全仗夫人说好话才得活命。”这样哭喊求情的,竟有二三十个。

    跟着,又有许多男女士人说玲姑每回娘家,必带大量金银,托她父亲陈四爹暗中救济我们,代还欠粮,免去好些毒打,无论如何也请诸位头领将功折罪,格外宽容,不可伤她。

    并有好些人向身旁的人谈说:“秦贼父子万恶滔天,全家只此一个好人,便是无功,也应念在她平日暗中对人的好处,不能因为墙倒众人推,无故欺她。”一面向着李诚纷纷诉说:“我们早就知她在作内应,是我们的自己人,没有当她仇敌家属;何况早和狗子翻脸成仇,还遭毒打,不是三爷三娘将她救出,命都不保。这个不是恶人,我们谁也不肯和她作对。”内中二三十个少女均是狗子家中丫头,连玲姑几个心腹使女竟由人丛中挤过,抢上台来,同声哭喊,代为求饶。

    李氏弟兄才知玲姑以前对于土人随时暗助,有好些事连自己都不知道;否则,不会如此众口一词,真悔多此一举。先还防她平日得宠,狗子淫凶放纵,新婚那几年讨她欢心,必多劳民伤财,这等罪恶的家庭,无心之恶不知多少,就是平日心软好善,肯帮土人说好话,狗子那样凶恶暴虐,也挽回不了多少。好事有限,众愤难平,不是立功在先,能否保全,真还难于拿稳;见此情形,大出意料,俱都喜出望外,同声喊道:“请大家安静一点,我们虽是领头的人,无论何事均以大众心意为定,既是无人受害对她怀恨,自然无事。她本来又是我们同道姊妹,不过前是狗子家属,事经公议,不容更改,必须向众请问一声。既然公认她是好人,便仍和我们做一起,不再提了。好在老贼身边几个姬妾以前都害过好些人命,今早派人前往搜捉。因有几个贼党倚仗老贼防御严密,还想抗拒,被去的人用火箭将老贼所居高楼点燃,焚烧起来,连那十几心腹死党不是被杀,便被火烧死,只将数十个使女冒险救出。现请陈玲姑退下,由我指明那几个罪恶较重的上台受审便了。”

    台下众人闻言,刚一安静,忽听连声清叱,眼前寒光乱闪,玲姑闻声惊顾,瞥见西面厚墙忽然倒下一大块,内里冲出几个敌人,各用暗器朝着众人乱打,满台寒光如雨,四下分飞,自己腿上也中了一下,疼痛非常。那几个刚抢上来未及退下的心腹使女,也有一人受伤倒地,刚惊呼得一声,猛觉人影一闪,腰间一紧,正是李强由旁纵过,一手挟起自己,一手拔出腰间飞刀朝外甩去,肩膀上还钉着两枝弩箭,血已流出。台下也是一阵大乱,众声喧哗,仿佛东北角上也有敌人暴起神气,跟着耳听怒吼惨号和人倒地之声,李诚又在厉声大喝“要擒活口”

    这原是瞬息问事,来势极快,平息也是极快。玲姑惊魂乍定,见李强肩上弩箭深人寸许,还未拔出,正在急呼:“三弟受伤,二姊快来。”龙姑本在对敌,刚刚事完,已纵将过来。李诚瞥见二人受伤,也相继赶到,连说:“三弟伤不要紧,我身边伤药极灵;可将他箭拔出,稍微挤血,将药敷上,受伤不久,就是有毒也不妨事。玲妹和另一少女腿上也有血迹,一同敷药,不可大意。可恨老贼竟敢行凶,由夹壁墙中暗放冷箭,你大嫂因听贼党尚有两人未见,共只出来五贼,业已拿了藤牌,带了江莱、茹亿人内搜寻。

    我料老贼无此大胆,必是他那地道被金儿他们寻见,逼退回来,自知必死,方始拼命。

    “方才我见墙板太厚,也曾动念,觉着可疑,一时疏忽,以为老贼是由后楼逃走,不料会与地道相通,便我衣服也被打穿一洞,不是你大嫂和弟妹应变机警,受伤的人还不止此。可笑那几个恶人想是平日凶横,结怨太深,惟恐少时公审于他不利,也想乘机蠢动,他们恶贯满盈,方才随众降伏,原是出于无奈,并非本心,也不想想,许多有本领的敌人均为我们所杀,剩下这十多个贼党,济得什事。”说时正一面取出伤药,令其如法医治,一面喊人来问。忽听金儿啸声由夹板墙中隐隐传出,跟着,便见黑女在前,同了金儿,擒到二贼,由内纵出。一贼已被金儿抓死,先和金儿同去的人也驾小船随后赶回。

    彼此相见一谈,才知黑女、龙姑因和玲姑投缘,一见如故,甚是亲热,见她身受重伤,立有大功,仍不免于受审,二女心中不平。因知李氏兄弟性均刚强,夫妻虽极恩爱,应办的事,说到必做,业已当众出口,无法挽回,正在一旁议论,觉着此举大过,玲姑有功的人,万一土人恨毒狗子,只顾报仇,不论是非,旁边的人再一附和,事出众意,身为领袖无法庇护,使玲姑受辱吃亏,如何对她得过?正在气闷,黑女自一上台,便觉两边墙壁大厚,心想,这样坚固的楼房,把墙壁做得这厚,是何原故?又见油漆华丽,色彩鲜明,通体平滑,不像砖石砌成,无意中伸手抚摸,又用手指弹了两下,听出里面好似中空,先不曾说,忽然无心谈起;龙姑心细机警,早觉那墙太厚,闻言猛想起老贼由地道秘径逃走之事,又见旁边所堆隔扇里外两层、大小花纹全都一样,又重又厚,如将两面上好,中间可容两人并行,再看那墙又似与后楼外围相连,心中一动,忙告黑女,说这墙厚得奇怪可疑,莫与老贼逃路相通,黑女立被提醒,便留了心。

    二女原是一样紧身密扣短装,腰间插着一排飞刀,肩上还有几枝长箭,刀已入鞘,立处正对西面那片厚墙,正商计等李诚事完,上前告知,命人查看,将墙打开一段,看其是否夹层,与老贼逃路相通,忽听东边墙内似有极轻的脚步之声驰过,再听已无声息。

    二女耳目灵敏,动作又快,虽因台上下人语喧哗,没有听清,暗中却加了戒备。方想告知李强,见他全神贯注前面,也未过去。龙姑人最谨细,因那墙内响声奇怪,不似老鼠,一时心动,首先将刀拔在手里,方说:“他们有事,墙内响声奇怪,好似由东往西,到此中断,莫要贼党藏在里面,尚未逃出?”黑女还未及答,猛瞥见对面墙上好似多了一条裂缝,忙喊:“弟妹快看,这样厚墙,方才还是好好,怎会有了裂口?”龙姑闻言,又看出离地数尺墙上那些花纹中似有两点黑影,仿佛两个小洞闪了一闪,便知内有仇敌,想要乘机掩出暗算,忙喊:“大嫂留意,内有贼党!”手刚去拔腰间飞刀,说时迟,那时快,先是吱的一声微响,紧跟着墙板忽似门板一样开倒一旁,由夹弄中飞也似接连冲出四个贼党,当头两个短小精悍、纵跃轻快的老贼,似因看出二女有了警觉,急不如快,人才纵出,手中连镖带弩便连珠般朝李氏兄弟和玲姑等人打去。

    事出意外,只二女刚刚警觉,还未发出警告,贼党已先发动,不是龙姑手快,黑女来势又猛又急,台前三人必难免于伤亡。当头二贼虽被二女飞刀一中面门,深嵌入脑;一个透胸而过,怒吼倒地,同时毙命。但是二贼情急拼命,上来先刺当中三人,连镖带弩已先发出,内中一镖如非黑女一刀将其打飞,李诚刚刚闻声回顾,就许闪避不及,受了重伤。二贼一死,后面两贼一高一矮,年均五十以上,高的一手单刀拐,右手暗器还未发出,瞥见前二同党已为敌人所杀,一个并往身前倒来,怒吼一声,刚往旁纵,一面将暗器朝众人暴雨般打去,同时抬腿一踢,将贼尸踢起丈许来远。黑女正拔刀赶来,几乎撞上,刚一刀背把贼尸打翻,舞刀纵过,猛听一声怒吼,却已被李强由斜刺里反手一刀飞来,由头颈穿过,黑女人也赶到,就势纵身一刀,将头枭去半边,再腾身一脚,带着大股鲜血踹翻在地。

    后面一贼最是狡猾,原因逃到出口,被迫退回,明知积恶如山,进退两难,全是死路,仍在妄想逃命,一见同党被杀,慌不迭便要转身。黑女见他欲逃,本就不容,忽又听出那贼身后有人低声疾呼:“老贼另由水路逃走,到此地步还要取巧骗人,我们都上他的当了。”黑女不禁心动,正待冲进,龙姑同江莱、茹亿已分别猛扑过来。那贼一听同党警告,本是急怒交加,又想逃走,不料身后那贼话未说完,只管怒骂老贼,却知逃生无路,心存妄念,仍往外奔。前贼一退,双方几乎撞上,后贼大喝:“老贼弄巧成拙,我们不打主意,还想活命不成?”边说边往前闯。那贼本退不远,闻言无奈,重又纵出,四人恰巧杀到,刚刚撞上。二贼武功虽然不弱,到底胆怯心慌,共只一两个照面,便为四人所杀。

    黑女随呼:“三弟受伤,龙妹速往照看,我和江莱、茹亿去寻老贼。”因防暗算,各将藤牌取出,俯身前进。走出不远,便听金儿啸声,并还擒杀三贼,就地拖来,见面一问,原来内里地方广大,非但与老贼父子所居相通,中间并有地室和停留歇息之处。

    自从老贼看出势败,带了几个心腹同党丢了众人暗由地道逃走。以前地底原有各种食粮用具存放,专备不时应急之需,旧例每年两次均要派人查看,新旧替换。自从狗子接位,越来越狂,加以多年来从无变故发生,非但内里杂粮用物任其腐朽,不再轮流更换,并笑老贼胆小多疑,连内中许多秘径和住人之处也多坍倒,从未收拾。老贼见子忤逆,加以年老多病,懒得过问,也就听之。当日原曾想到,派了心腹死党带了救急食物,由所居高楼秘径藏往里面,以作准备。不料年久失修,事前没想到这场大水,好些地方均已坍倒,去的人平日鱼肉善良、倚势横行成了习惯,又觉老贼多疑胆小,区区土人,何堪一击,不值这样小题大做,先未留意。等到发现,想要退出,黑女业已带人攻进楼内,跟着起了大火,于是进退两难,困在里面。老贼先不知底,同了几个多年心腹爪牙,连同两个精通水性新约来的水贼,匆匆由前楼中部夹墙秘径走入地道,因当地楼基坚固,前半一段仍是完整,等由地底走出不远,便发现漏水之处,满地污泥,险滑难行。总算老贼心机好巧,当初建这地道时尚在壮年,全盘均他一人设计,内里道路都还记得,知道上面压着一丈以上的大水,稍一不妙,将地道压坍,人必淹死在内,再要逃回原处更是危险,没奈何只得带人一路查看,试探前进。

    地道中还有两处地室,均颇高大宽敞。原因那年天气酷热,老贼全家虽居高楼大厦和那样好的园林山水,仍觉热不可当,在三伏天里强迫土人在地道中兴筑,建成之后,天气忽转,嫌地底闷气,上下不便,更恐恶奴走口,只看了一看,便即退出,白费了许多人力物力,还杀了五六个土人,始终一天也未住过。心想上面庄院已被仇敌包围,看那形势,不久必被攻占,凶多吉少,官兵不知何日能够赶到,上面又有这大一片山洪,能够逃到出口,将事前准备好的木排由藏处取出,另一面的死党定将爱妾和随身金银细软护送下来,在出口等候,双方会合,再由这些精通水性的人连同几个心腹爪牙逃将出去。那出口一带,地势隐僻,又有树林遮蔽,只要不遇仇敌,逃出二十里外,便可无事。

    就是官兵尚未发动,官亲金兰势力甚大,自己又是当地财主,一经报案,当时便可引了官兵来此平乱,往返不消数日,仍可夺回全部财产,率性把两山土人当成土匪反叛全部杀光,另招穷人耕种,不是旧人,更可为所欲为。就算这次水灾叛乱损失太大,只肯用心,不出两年仍能恢复。儿子虽然不孝,到底亲生,这次如能保得命在,还可重做庄主,就便连这不孝儿子也管教过来,岂非因祸得福?如其仇敌厉害,出口也有埋伏,退到这两处地室之内,隐藏待援,保得这条老命,终有报仇复业之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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