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顶点小说网 dingdianbook.com,青城十九侠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蕴积已深,自然遇机即发。负气一层,实是借题行事,情义仍深,与前一样,惟恐错过时机,所以假装到底。恐去后自己忧急,又向阿莽留话示意,用情良厚。

    胜男所料丝毫不差,只是长途数千里,路又不熟,沿途都是高山峻岭,妖人险阻,实在堪虞。万一中途迷路,或是和上次私返青城一样遇见妖人,如何是好?偏又带着胜男姊弟,同行累赘,不能飞行太快。若与灵姑分开,各带一人,更是艰难。没奈何,只有照着胜男所料,一同赶往灌县家中去撞一回。反正裘元只有两三个去处,相隔都近,如找不到,去往别处也方便,只要他中途不出山,准能将人找到。念头一转,立促起行。

    灵姑和南绮交厚,觉得裘元负气私行,多半由于自己贪玩山景,提议步行,以便沿途选胜登临而起,见南绮忧急之状,心自不安,便道:“我法力有限,携带狄家姊弟稍难,我想先行一步,南姊带了狄家姊弟随后跟来,这样可以早将元弟找到。南姊以为如何?”南绮猛想起梯云链的妙处,喜道:“我想起一个法子来了。灵姊可将我梯云链带一副去,尽你能力飞去,越快越好。到了前面,我只将梯云链女,法一招,我三人立可赶上,这样要快得多,路也不怕认错,不是好么?”灵姑连声赞好,匆匆接过梯云链,由南绮传了用法,一同起身。

    灵姑单身飞行,虽然较快,南绮却也不弱。灵姑好胜,飞了一阵,回顾甫绮遁光,隐现后方密云之中,两下里相去不过二三十里。不知胜男姊弟近来吐纳功深,身子日轻,带着飞行,并不似前吃力。以为甫绮功力较深,自觉相形见绌,忙运玄功,以全力加紧飞驶起来。南绮带着两个巨人,终究少差一些,又飞了个把时辰,两下里便看不见影子,南绮估量相隔已远,便把梯云链取出施为,立化一条红云,夹着风雷之声,拥着一行三人向前赶去,一晃便已赶上。南绮虽有天狐所传至宝,但前居长春仙府时无处使用,只传授裘元时试过几次,相隔俱近。似此长路飞行,尚系初次。见用此宝比飞遁还要迅速,二次追上灵姑以后,暗笑自己真呆,既有此宝可以飞行,何苦白费气力,拼命一般朝前猛赶?等第三次再追,便把遁光放慢了些,果然快慢相差有限。心想任是如何急赶,终以前面灵姑为主,便不再似前那么急追了。沿途无什警兆,全恃梯云链的功效,两下里相隔渐渐越来越远,已然飞人四川境内,均无什么事发生。

    灵姑在前,心想再有两个时辰便可飞达灌县环山下。正催遁光急驶之间,忽见前面山头上有四五道剑光正在相持恶斗,恰当自己去路。灵姑自从上次元江取宝,交了好些峨眉、青城两派门下,虽只苦竹庵中数日之聚,已长了不少见识。后又与石玉珠结伴同行,连经大敌之余,越发长了眼力,邪正高下,一望而知。看出是以上两派中人在和两个妖人苦战。裘元之行,多半由己而起。南绮夫妻情重,关心太过,既恐裘元把路走错,又恐遇妖人吃亏受害,正在忧急,一刻不把人寻到,一刻不能安心。灵姑先恐为此耽延时刻,并且内有一正教中的剑光似如惊虹电掣,神妙无穷,比自己功力高得多,看情势万无败理。本心绕将过去,暂时不管闲事,还是先助南绮寻到裘元要紧。至不济,也等南绮三人驾梯云链追来,见面说明,再作计较,省他担心忧急。继一想:“此是入川正路,山势横亘,正当去路,又有妖人盘踞,看敌我双方相持已久,焉知适才裘元不在此遇阻?也许失陷于此,这三个正教道友便为了他才与妖人苦战,都说不定。”灵姑遁光迅速,只顾心中寻思,微一迟疑,举棋不定,已经飞近。峨眉、青城谊如一家,本来就应同仇敌忾,不能视如无睹。这一邻近,又发现两道剑光都是上次元江取宝所交的两个好友:一是秦紫玲的妹子秦寒萼,一是墨凤凰申若兰。还有一个容貌极美,所用飞剑也最具威力的少女,却未见过。双方老远俱都认出,如何还好意思避去?又疑心裘元有什差池,因改了初念,一声:“请吧!”一面发出飞剑,杀上前去;一面飞向三人,一起合力应敌。

    对方妖人乃一男一女,都是道装。年轻少女生得十分妖艳,飞剑却是不弱。秦、申等三人的剑光虽然较为势盛,急切间却也奈何对方不得。灵姑与三人匆匆握手为礼,方欲回讯,申若兰已开口道:“妹妹,这两个狗男女乃华山烈火老妖门下余孽。以前曾勾结了好些妖党,前往依环岭幻波池盗宝,吃易静、癫姑、李英琼、余英男四位师姊诛戮了多一半,只逃出这两个狗男女,后又连在金、石、甄、易等七矮弟兄手下漏网两次。

    今日我姊妹三人同林师兄路过此山,无心中撞上他们在此害一位有根器的少年。那少年已被一妖妇摄了遁去,行时还说大话,说要另约妖党前来报仇。林师兄令我三人诛戮这两个狗男女,自追妖妇,尚未回转。另外还有两个妖道,已被秦师姊白眉针所杀。两个狗男女狡猾万恶,这次万万容他们不得。妖妇更擅身外化身,我三人飞剑都未能够诛她。

    吕妹妹来得正好,可助我们将她除去,省得留在世上害人。”

    说时南绮也已飞到。灵姑因听说有一少年被妖妇擒去,心疑裘元在此失陷,不禁大惊,听完忙问:“少年是什相貌,可曾和他答话?”秦、申等三人答说:“此事为时已久。当初发现时,地方是在左侧山谷之中。少年不过十六七岁,已被妖妇擒住,正与狗男女对饮,迫令降服。我们四人认出妖人,正去解救。为首妖妇甚是机警,一面飞剑抵敌,一面和狗男女说了两句无耻的话,摄了少年,往东南飞去。林寒师兄随后急追,也不知道追上没有。狗男女与我们且战且逃,战到此地,才行停住。妖妇逃时,曾向狗男女说另约一人,也没见到。狗男女分明非我们对手,尚在苦战,未起逃意,这里离妖妇巢穴甚近,不是待援,便许还有诡谋。乘此时机,正好诛戮。”甫绮恰都听去,再一盘问那少年相貌穿着,竟与裘元一般无二。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。心慌万状,不暇再顾别的,忙把胜男姊弟交与灵姑照顾。因是恨极,扬手先是两团烈火,朝男女二妖打去,也不问对方受伤与否,急匆匆便往东南方赶去。那两团烈火也为二妖人破去,并未受伤。

    寒萼等三人见她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一片红霞电驶飞来,与灵姑对面现出身形,也没和人礼叙,间了几句话,放下同来两个巨灵般的少年男女,发出两团雷火,便自飞走,觉着好笑。正想询问灵姑,忽听破空之声,由正东方飞来两道光华,其疾如电,一红一碧,晃眼便已临近。寒萼认出来的有一个正是适才逃走的妖妇,另外还同了一个山僧。

    山僧生得豹头环眼,塌鼻凸额,厚唇阔口,鲜红如血,满头乱发披拂两肩。戴一个二指多宽的束发金箍,精光灿烂,映得那张色如猪肝,满生横肉的胖脸直泛油亮。口下一部短才寸许的连鬓络腮胡须根根猖立。身着烈火长衫,袒露着一条又粗又圆、满布黑毛的臂膀。背上斜佩着一个二尺多长的大黑葫芦,一柄方便铲,左腰挂着黑麻口袋。赤着

    双比常人要厚大出一两倍的双足。看去甚凶猛。

    二妖人才一到达,妖妇先指秦寒萼等三人说道:“这便是我说的那三个峨眉贱蝉,还有一个姓林的小狗,已被我引往乌藤峡,被四娘子困住。另外这三人,想也是峨眉徒党。你如擒了去,不正合用么?”言还未毕,寒萼等三人见了妖妇引了妖僧同来,林寒不曾回转,料知出了差错,又惊又怒,同声大骂:“无耻妖妇!”纷将法宝、飞剑放起杀敌。妖妇和那同来山僧也各放起飞刀、飞剑迎敌。先和众人苦斗的少年男女,本已不支,一见来了生力军助战,心气顿壮,也各以全力施为。

    灵姑见双方数十道光华满空交织,映得山光霞影齐幻异彩,中杂风雷之声,势甚猛烈,惟恐妖人诡诈,胜男姊弟无什法力,被其乘机暗算,正在留神戒备,只见胜男姊弟见势不佳,双双隐形遁走。这才想起二人曾得仙传,学会护身隐形之法,心方略放。对面山僧看出敌人飞剑、法宝神妙,长此相持,有败无胜。忽然行使妖法,左手掐诀,口中喃喃诵了几句邪咒,目射凶光,两道粗眉往上一翘,头上束发金环立化一圈红黄色的光华飞起空中。墨凤凰申若兰见光圈往上直升,越展越大,转眼展布达数百丈方圆,光焰摇动不定,知是邪法,不等下落,扬手便是一团雷火,打将上去。同时秦寒萼和那同来小女也已觉察,一同发动大乙神雷,朝着众妖人和空中光圈连珠打去。然后每人取了一件法宝,还未及于施为,妖僧一声厉啸,空中光圈突然落下,吃秦、申两人神雷一击,便已破裂。

    妖僧见状,益发暴怒,咬破舌尖,张口一喷,飞出一片血光。空中残光断焰重又合拢,化为数百丈红黄色光雾,往众人头上罩下。一任雷火连击,只是随消随长,聚而不散,来势比前更速。转眼围绕身外,立有血水之味,刺鼻欲呕。耳听四面鬼声啾啾,若近若远,似在呼叫各人的姓名,由不得心旌摇摇,神魂不定。尚幸寒萼近年久经大敌,备历优危,各派邪法妖术多能辨别。一见光华有异,先升后落,光焰赤暗昏茫,神雷不能击灭,便知是妖僧所练厉害妖法。恐有闪失,不求有功,先求无过,忙把弥尘幡取出,化成一幢彩云,将四人全身护住。除申若兰相隔稍远,闻到血几乎晕倒,随后忙运玄功镇定心神,已经恢复原状外,均未受到侵害。这时如用弥尘幡冲出云层遁走,原是易事。

    只因四女都恨极妖人,一面将弥尘幡护身,一面仍然指挥法宝、飞剑,与众妖人相持,苦斗不休。

    妖僧见邪法无功,敌人如此厉害,也甚心惊。咬牙切齿,对众妖人道:“贱婢如此猖狂,如不杀死她们,天理难容。”随说随施妖法,左肩一摇,背上大黑葫芦内立有万千朵赤暗暗的血焰激射出来,排山倒海一般往众人身前涌去,一转眼便布满全阵,众人立觉上下四外都吃血焰塞满,仿佛又胶又腻。弥尘幡彩云霞光依然辉耀,虽未受污被血焰攻进,但是离身十丈彩云外面,都被血焰紧紧的围困。一任寒萼运用玄功向下猛冲,均不能移动分毫。寒萼知道这类魔火血焰阴毒异常,一为围困,时候久了,护身法宝十九为它所毁,人也难保不被炼成白灰。众同门只有四五人能破此邪法。

    依了申若兰,便要放起飞针,告急求救。寒萼因近来时乖运蹇,数次遭败,到了危急之时,不是神驼乙休、云南派教祖怪叫花凌浑、嵩山二老、玉清大师、杨瑾等赶来解救,便用飞针向三英二云和金、石,甄、易七矮兄弟等法力最高的十几位同门告急,每次假手于人,方得脱难。寒萼想起自己也是一样同门,只因当年一念之差,性情偏私,致在紫玲谷为天灵子魔头所困,失去元阴,本质已亏。第一次随众同门通行火宅玄关,又是师恩成全和神驼乙休求情暗助,事出勉强。下山之后,又不能似三英、七矮等人奋勉重修内外功行,因此进步缓慢,闹得处处落后,总不如人。等到日后悔悟,创巨痛深,已是无及,当初入峨眉拜师时,一班男女同门十九年幼新进,无什法力,以为自己高出同辈,何等气做,如今却变成动辄求人相助。固然众同门都极义气,对于遭遇只有叹惜,闻警即来应援,决无轻视之理。但回数太多,终是惭愧。

    这次寒萼与众妖人无心巧遇,内中又有两人是两同门至好的深仇,数次寻他们,均吃漏网遁去。众同门每谈到,便即愤恨,大家都欲杀之为快。自己又防二妖人元神遁走,不能消灭,而想生擒后送往依还岭幻波池,由易、静、癫姑、李英琼三人先给他们受点活罪,囚禁起来。再以飞书将那以前受过他们害的人请来,当众行法处治,使其形神俱灭,以博众心一快。又因两妖人所有厉害法宝,早被英云、七矮诸人相继破去,此时伎俩有限,远非昔比。以为自己有弥尘幡,瞬息千里,任其逃遁神速,也能追上,决不怕他们再逃,所以未用杀手。适才二妖人法宝全毁,只剩两道剑光,又被自己这面四人困住,眼看成擒在即,不曾想到逃去妖妇约会救兵到来,胜败之局忽然倒转。明知魔火血焰厉害,一则自恃弥尘幡威力神妙,三五日内至多被困不能脱身,决可无害;二则数次向人求救,不好意思。心想:“一行三人还有几件师传异宝尚未施为,何不挨次取出一试。再把空中对敌的飞剑、法宝各自收将回来,四人合力运用,扫荡这血焰邪毒,或许会转败为胜。真要看出万分危急,再行求救,也不为迟。”寒萼念头略转,急忙止住申若兰,一声招呼,先各运用玄功奋力回收。魔火焰光虽然厉害,毕竟峨眉派玄门正宗所用飞剑、法宝与众不同,又都是长虹一般的光华,无人同行,只少受了点阻力,全数收转,到了云层外面便联合在一起。这一来,众人威力大增,急切间虽仍不能冲出重围,却已松动了许多。

    妖僧见敌人剑光法宝神妙,血焰如潮水一般涌上前去,都被冲开,尽管随散随聚,生生不已,终究无奈他何。暴怒之下,一面把葫芦中血光毒气尽量放出,一面运用妖法加紧施为,妄想多费几天苦功,必能连人带宝一齐炼成灰烬。

    后来妖妇和先斗二男女妖人却探知敌人不是易与,并且同门中能手众多,到了危急之际,一用飞针告急,不消多时,救兵便会从天外飞来,每次都是转败为胜。所以各异派中人提起无不胆寒。山僧法力虽颇高强,上来既未将敌人杀了,长此相持,结局必是凶多吉少。现在敌人业已被困多时,也许飞针业已发出求无奈,才打算令若兰发针求救。

    吕灵姑早就想取出五丁神斧一试,只因起初应敌匆促,未暇施为。又以心中仰慕峨眉,有了先入之见,以为寒萼等法力高强,无须自己逞能。又看出三女是想生擒敌人,神斧厉害,惟恐破了妖人飞剑,将其惊走。稍一迟疑,妖妇便引山僧前来,见面即施妖法,发出数百丈魔火。未容出斧抵御,身子已吃弥幡护着。先还暗赞峨眉法宝果是神妙,照此情景,万无败理。后见寒萼等三人百计施为,历久无功,又想取斧一试。一则上次助陈嫣往磨球岛求取灵药,由灵焰潭飞上时为火所伤,中毒几死,有了戒心;一则此斧虽是前古至宝,新得不久,尚未尽知运用之法,不能发挥它的无上威力。也不能和飞剑一样,可以放心大胆,随意远近,飞出应敌。惟防万一失落,只能用右手挥动。魔火烈焰阴毒异常,得机即入,稍一疏忽,便为所乘。灵姑又见寒萼等三人自将空中法宝、飞剑招回后,只在彩云层外联合应战,未令飞入云层以内。万一冒火施为,弥尘幡为斧光所伤。固是愧对可惜,再被魔火烈焰乘虚侵入,更是不得了。所以欲发又止,老是举棋不定。

    灵姑一直等到最后,听若兰劝寒萼用飞针向各同门告急求救,料知三人力尽智穷。

    才忍不住从旁问道:“妹子有一五丁神斧,乃是前古至宝。只因初得不久,用法尚未深悉,恐被妖人夺去,不敢随意飞出应敌。此宝倒也神效,意欲请秦姊姊将云层稍露一孔,由妹子取斧出去一试如何?”寒萼还未回答,申若兰先惊喜道:“这不是上次元江取宝所得的神斧么?久闻此宝神妙无穷,威力至大,百邪不侵,正是魔火克星。灵妹得此宝时,我还在场,才得多久的事,我们竟未想起。灵妹不是不知此宝的妙用,怎也不取出一试呢?”灵姑道:“妹子不是不曾想到,只因前在磨球岛也是在千寻烈火中往上冲起,曾被火伤,便为以手持斧,不善运用之故,现在又被火包围,有了戒心。又因三位姊姊法宝、飞剑都在云幢之外御敌,既恐互有伤损,又恐阴火乘虚冲入,因而迟疑不决,这才想询问呢。”寒萼接口道:“这魔火烈焰虽然阴毒,如何能与三阳真火相提并论?我这弥尘幡本来便是天府之珍,近年又由紫玲家姊用本门心法重加祭炼,越增妙用,能按愚妹妹的心意施为,与寻常护身法宝大不相同。不特灵光护体,百邪不侵,并可将飞剑、法宝自内向外随意施为,无须开放云光。不论法宝、飞剑光华强弱大小,一任主持人在内施为,云光都是四外密接,并无一丝缝隙使那魔火毒焰得以乘虚侵入,灵妹但用无妨。

    前听杨瑾姑说,此宝关系青城派发扬光大,定数应为灵妹所有。虽然用法尚未全知,外人决夺它不去,只管放心好了。”灵姑闻言才放了心,立将五丁神斧取出,由彩云层中伸将出去。寒萼为试此宝威力,先将外层法宝、飞剑往两边飞撤,使当面现出一片空门。

    这时四外的魔火比前愈盛。加以妖僧邪法催动,妖妇等三人也各用邪法加紧施为,以致光焰千丈,邪雾蓬勃,相与会合,齐向中心云层压到。被四人飞剑、法宝连同太乙神雷冲荡阻拦,不得迫近,早已愤怒莫泄,前面一有缝隙,立即猛冲。吃灵姑如法施为,举斧一挥,大半轮红日般的精光带着五道光芒,立即暴长二三十丈,飞伸出去,迎着烟光烈焰,只一扫,直似击在空虚一般,立即纷纷暴散。后面火光依然猛进,斧光到处,相继消灭。寒萼又善于攻击,一见神斧奏效,心中大喜,便驾着云幢,夹了灵姑,持斧满天飞舞,并发动神雷助战。晃眼工夫,魔火血焰来势便减了许多。打算再有一会,便和灵姑在云幢上现身,身剑合一,同时施为,破了妖法,诛了山僧和三妖人泄忿。

    山僧先因敌人被困将近三日,葫芦中魔火血焰已然放完,只等时至收功,对方彩云一经化炼,便把人摄走。满怀必胜之念,全未想到敌人竟能转败为胜。便是妖妇素来机智,也因敌人伎俩已穷,无力反抗,又见救兵不到,血焰浓密,下面成了血海,只有几道光影隐约在内闪动,不定睛注视已不易发现敌人动作,因而疏忽。男女三个妖人只和山僧说笑谈论,不时把自炼的黑神砂发将出去助战,也是静俟收功,不曾在意。做梦也想不到,敌人有此前古奇珍尚未使用,后来下面血焰已吃灵姑神斧和申若兰等太乙神雷消灭了十之三四。

    毕竟血焰是山僧自炼奇物,觉着下面雷声越密,敌人宝光已然上映,与前感觉不同,自觉不妙,不顾再说快心的话,定睛往下一看,才知妖法渐被人破去,敌人已从彩云幢里出现。适见法宝、飞剑之外,又添了大半轮红日一般的奇光,光中射出五道光彩,精光四射,带着云幢,在雾阵中往来飞驶,同时发出大片雷火助战。四外密集的烟火黑气、魔火血焰,吃那大半轮红光一扫,雷火再一震动,直似飞萤投火,风卷残云,纷纷消散,转眼工夫便去了不少,大出意料之外。同时男女三个妖人也已警觉,觉得敌人已被困两三日,早就力尽计穷,又无外援到来,不知怎的情势突变,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。山僧更因那魔火血焰祭炼多年,为炼此宝,费了不少心血。因一见对方难制,又想讨妖妇的好,以遂平日妄想,有意显能,将它尽量放出。不料到头仍被敌人破去,就算结局能胜,无法补偿所失。又是愤愧,又是痛惜,格外情急暴怒。知道敌人已能克制,再不收回,势必全数断送。于是一面掐诀行法回收,一面口中厉声大骂:“该死贱婢,我因见尔等生有几分姿色,只想擒去作乐,未下毒手。竟敢乘我偶然谈笑疏忽,将我神焰破去。如不叫尔等形神俱灭,化为灰烟,誓不为人!”

    妖妇邪法不如山僧,却是好猾知机,只一眼便看出那大半轮红光是件从未见过的至宝。敌人被困,不曾飞针求救,可知别有胜着,再如相持,决无好事。一听山僧还在轻敌自恃,口发狂言,心甚鄙薄,只同妖党使了一个眼色,令其暗中准备逃退之策,表面也不说破。那魔火本在相继消灭,山僧恐全数断送,便加急往回收,自然散得更快。

    山僧因来中土以后,从未遇见敌手,这次和四女对敌,又是上来就占了上风,历时甚久,未免骄横轻敌,以为血焰虽有损伤,身边还有两件厉害法宝不曾取用,妄想收回残焰,再行施为,必能报仇获胜。却没料到强敌当前,与以往所遇庸手不同,此退彼进,势极神速。本来余焰尚多,就是五丁神斧厉害,所至必破,到底还有不少阻力。这一收回,敌人无所阻隔,自然猛力进攻,如何容你缓手。其势又必须收完,始能施为,万难双管齐下,一收一发同时兼顾。

    寒萼、灵姑等四人俱知魔火血焰阴毒非常,留着害人。难得五丁神斧奏功,正好将它消灭净尽,兔留后患。一见妖僧情急收回,扫荡益发迅速,来势绝快。他这里收还未有小半,敌人已纷纷指挥飞剑、法宝,冲荡开残焰断雾,电驶飞来。两下里才一照面,申若兰见血焰如泉,正由四外集中,合成了一股,往妖僧肩头大葫芦口内投进,知被收回不少。惟恐少时妖僧带了遁走,拼舍一粒火雷珠。将手一扬,先是一团雷火朝血焰中打去。接着把前向天乾山小男求取来的火雷珠杂在雷火中间发将出去。

    寒萼等三人的大乙神雷,在一班峨眉派弟子中功力较差,并不能消灭妖僧魔火,只能略为震荡,增加神斧威力。那珠只得黄豆大小,虽只能用一回,但是威力至大。未爆发时,出手也只半寸大一团红黄色的光华,光并不强,与火焰光相近,本易混入,又有大片雷火遮掩,妖僧收势更速,一点没有觉察,便被混入血光之中一同吸收,到了葫芦以内。妖僧见血光不曾收完,敌人已经近身。同党男女三妖人各放飞剑、法宝上前,与敌人才一接触,便似不支,急收回去。也看出厉害,正在手忙脚乱,猛听背上轰的一声巨响,那平日收藏魔火血光的异宝突地炸成粉碎。那大黑葫芦本是千年结实的异种灵物,又经妖僧多年辛苦祭炼,坚逾精钢,烈火、飞剑均不能毁。不只收藏魔火血光,灵效甚多。妖僧到手不足十年,珍爱非常,万想不到会遽然爆裂。因骤出不意,势又异常猛烈,如换稍差一点的人,便不再受敌人合力夹攻,只这一震;便被炸死。妖僧虽然妖法高强,没有丧命,肩背上也被炸得肉破血流,受了好几处重伤,奇痛刺骨。当时血焰横溢,四下喷射,重又弥漫天空。

    妖僧只管强横,经此一击,也不禁胆寒心悸,忙纵妖光遁向一旁。惊魂乍定,回顾浮空血光,吃敌人用那大半轮红光四下扫荡,正在纷纷消亡。葫芦已破,无计收回,又是愤怒,又是痛惜。见敌人又正追来,忙施邪法,强止背上伤痛。咬牙切齿,把心一横,一面先将方便铲、飞刀一同飞出,暂且迎敌;一面想打开腰问宝袋,施展最恶毒的邪法,孤注一掷,与敌人拼个死活。

    双方动作本极神速,当寒萼等冲焰追近,男女三妖人微一迎敌,见机先退,申若兰用火雷珠炸碎葫芦,妖僧负伤,惊遁一旁,差不多俱是同时指顾间事。

    寒萼见妖僧扬手,发出一道似如龙蛇的黄光和一道白光,迎面飞来。一手提腰问宝袋,一手又在掐诀口诵邪咒。重伤挫败并无惧色,空中血光也已舍弃不收,二目凶光闪闪,满脸都是狞厉之容,恶狠狠飞回。料知伎俩未尽,必还有比前厉害的妖法。便喊:

    “三位贤妹,留神妖僧闹鬼。”各把飞剑、法宝、太乙神雷一齐施为,正向妖僧杀去。

    说时迟,那时快,就在这迎敌瞬息之际,猛瞥见当空有极强烈的金光一闪,立有一个震天价的霹雳夹着千百丈金光雷火自天直下,震得山摇地动,眼花耳鸣,声势猛烈,甚是惊人。金光雷火到处,那浮空血光先被消灭,跟着飞落七八道光华。为首一人是个小和尚,左手指定一团佛光,祥辉闪耀,看去甚是柔和。后面随定林寒和峨眉门下高弟岳雯、金蝉、石生、司徒平,南绮也在其内,裘元却是未见。寒萼等三人认得那小和尚乃白眉禅师的小徒弟、采蔽僧朱由穆和大凡尊者李宁的师弟小圣僧阿童。有了此人前来,便十个妖僧也非敌手,何况还有好几个本门能者,心中大喜。

    妖僧见神雷威力迥异寻常,已是大吃一惊。又见来人中有一小和尚,手指一圈佛光,知道邪不能胜正,万非敌手。气馁心寒,不敢再行恋战,吓得忙收法宝。待要遁去时,众人来势何等神速,一照面,早指挥法宝、飞剑追将过来。妖僧两道宝光立被岳雯、金蝉、石生、林寒的剑光裹住,只一绞,立即粉碎,洒了半天星雨,纷纷消灭。同时妖僧也吃佛光照定,不能脱身。司徒平由后指挥乌龙剪赶上,两道光华宛如神龙交尾,裹住妖僧一剪一绞之间,全身化作白烟,连血肉都没有见便已身死。阿童把佛光一撤,白烟似要凝聚飞起,吃石生由斜刺里飞来,扬手一个太乙神雷,便即震散,形神俱灭,尸骨全化。灵姑见众人法力如此神异,不禁看得呆了。

    男女三妖人早有逃意,神雷一震,首先纵遁光逃走,动作极快。寒萼等三人先见邪法厉害,三妖人略斗即退,只顾全神贯注妖僧一人,连灵姑俱未留意到三妖人。阿童等七人又自远方飞来应援,遥见前面血焰弥漫,烟雾浮空,雷火飞鸣,宝光电舞。乍现时,不知四人借神斧之力转败为胜,以为经时将近三日,四人纵未被困,也在苦斗,忙将声音隐蔽,加紧赶到。从空中下望,瞥见妖僧一人正在施为,岳雯更看出妖僧黑布袋中藏有极厉害的阴魂毒砂,立即发动,一同下击,先由岳雯发出太乙神雷震灭血光,然后合力诛戮妖僧。因男女三妖人避向一旁观望,没有动手,众人一到,先行逃走,所以也忽略过去。及至妖僧伏诛,寒萼等回顾,已不见三妖人。妖妇固是万恶,那男女二人更是众同门的公敌,仇深恨重,已被漏网数次。这次为他们险遭不测,略为疏忽,又吃遁走。

    忙喊:“诸位师兄,那一对狗男女和那妖妇又遁走了。”岳雯、阿童闻言,同运慧目往前一看,说道:“逃还不远,我们快追。”话一出口,众人立驾遁光,道声:“青城诸道友,行再相见。”同纵遁光往前追去。神影流天,似如飞星过渡,眨眼无迹。

    灵姑见话也未及和来人说,好生可惜,忙问南绮:“裘师兄是否失陷?”南绮道:

    “真冤枉,白叫人愁急了两三天。如非岳、金诸位道友和小圣僧相助,还几乎失陷在妖人手里。照岳师兄和小圣僧推算,他已回了老家。事有定数,欲速不达,我也想开了,由他去吧。经过的事,说起来太长,且到灌县环山堰家中再说,我们先赶路吧。狄家姊弟呢?”

    灵姑听她口说由他自去,却催上路,自相矛盾,心中暗笑。答说:“先前妖法甚是猛烈,他二人虽然隐形避开,还不知受伤没有呢。”说时低头一看,胜男姊弟已在山那面岩洞中钻出,正在向空挥手呼唤。忙同飞下一间,才知胜男先见形势险恶,恐被波及,冒险逃向远处隐蔽,正在血光笼罩之外。否则纵有法术护身,这样厉害的邪法,也是难免不被波及了。要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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